糖锡 |《1304》贰
*关于高中生的暗恋
*一点点虐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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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斥在耳边此起彼伏的交谈声伴着心跳的节奏上演一首交响曲，他抑制不住得激动，伸手抓住旁边茫然无措的朴智旻，声线也和心跳共振。
“你让金泰亨去试探一下郑号锡，我想和好。”
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他实在是爱到骨子里。灼热的液体不由自主地从眼眶里涌出来，闵玧其再一次深切体会到什么叫喜极而泣，而每一次的理由从未改变。
他不是迷信的人更不信什么宗教，但此时此刻他愿意用一切科学知识来为这道闪电辩解，为它作证。
窗外的雨点越来越大，纷纷扬扬洒落，就和闵玧其的心绪一样没有尽头。哪还有什么心情好好听课，满脑子都是对未来虚无缥缈的幻想。他早已把郑号锡绘进了宏大蓝图里，这几年来，从不缺席。
等待的过程是十分痛苦的，而他只能像一个孤身漂泊在海上的遇难者一样，命运全然掌握在别人手中，能做到只有等。他觉得似有藤蔓在心底扎根，弯弯绕绕包裹住心脏，跟随着搏动一收一放。本以为是互利共生相互依存，不曾想每一次缠绕收紧都不留活路，又在快要失去生命体征是尽数释放开来，如此反复，慢慢折磨耗尽。
终于熬到下课，按理说朴智旻早就该跑来了，却迟迟没有消息，班里也不见那人身影。他有些奇怪，起身向班外走去。朴智旻和金泰亨果然就在那里。他叫两人，声音被电闪雷鸣吞得一干二净。
他走到他们身后，却听见——
“要不还是别告诉他了吧，我不想看他再那么难受了。”
“可是不告诉他就让他一直误会下去吗？你知道的，郑号锡给他一点点希望他都能开心好久。”
“没戏的，号锡说他们都认识五年了，要有可能四年前就上了。”
“唉你说都这么多年了，他怎么不但没放下还越陷越深了呢？咱们也不是没劝过。”
“我们旁观者倒是清楚得很，只有他一个人迷在局中不愿醒罢了。”
“泰亨啊，那我该怎么和他说啊？”
“我也不知道了……卧槽闵玧其！”
他看着眼前手足无措的两人，突然觉得眼前一切都不真切，是有人给他造了个水晶球世界，使用各种道具刺激他观察他的反应寻乐。都不是真的吧，那些设想都可以平稳降落的吧？
他扭头看了一眼比方才更加漆黑厚重的夜幕，脸上露出的笑容不知是自嘲抑或绝望。他就那样呆呆的立在栏杆旁，空洞的双眼望着茫茫大雨。
他想，今晚雨夜一点也不美好，闪电过于刺眼，刺的眼睛不自主酸楚；雷声过于震耳，震得脑袋晕晕乎乎。
说实话，他有点想念晴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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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玧其是半夜被冻醒的，沉闷的雷声在耳边炸开，他顾不得自己因着凉而抽筋的小腿，下意识看向隔壁害怕雷声的郑号锡。
伴随着闪电又一声雷响起，整个宿舍被照得亮堂堂。他这才想起来，那人早已搬走，如今眼下只剩一床伴着雨汽的清冷月光。
那时他怎么也想不到，曾经最喜欢的几句歌词竟成为他们最后的结局。曾经那么多次可以聊表心意的瞬间，竟都被胆小掩盖过去。
可是那时他怎么就没有一次鼓起勇气，
可是究竟为何他拉扯了四年不肯放下，
可是这时他又怎么有勇气再次接受残酷的事实？
原本以为这样的这样的答案会冲破最后一道防线，把自己击垮，甚至一哭二闹三上吊都不过分，但其实反而很平静的接受了。因为，因为这正是设想了很久的结局，就好像一场不诚实的考试，早就清楚了答案，不过迟迟舍不得写下，一直抓着那点可怜的幻想念念不忘，一直欺骗自己不肯接受那早已熄灭的光。
无非是爱而不得，退而不舍。
他单方面纠缠了这么多年，是不是该和自己和解了。吃下毒苹果获救后必定不会愚蠢到再吃一口，那些道理他都懂，可是这1300个日夜和刻进骨头里的爱怎么能就这样放下。
将自己从无尽黑暗里拽出来，给了自己一束皎洁月光的是郑号锡，最先向自己伸出手给自己希望的是郑号锡，而像风一样毫不犹豫卷走所有痕迹的，也是郑号锡。
可是不该怪他。
毕竟他只是安分守己地履行了自己发光的职责，不小心照到了自己而已。也许是处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太久了，以至于在看到那一束微乎其微的光芒便开始渴望，兀自认为那人全然归属于自己，欣然化身飞蛾满心欢喜扑向熊熊烈火。
他就像不断循环播放永不停止的动图一样，上一次的结束即是下一次的起始。
对郑号锡的喜欢随着时间的推进不断不断一层层叠加渲染厚重，似蜜糖般一点点蚕食牙齿，瓦解掉最外层坚硬的壳，一步步入侵，直至彻底蛀坏。
可即使这样，他还是嗜糖如命，仿佛补牙时的疼痛在一瞬的甜蜜面前不值一提。
爱意如同病毒在心里扩散着，蔓延着，逐渐将自己吞噬得只剩一具躯壳，在茫茫荒野里摇摇欲坠。
是啊，不该怪他，是自己活该才对。
他记得很多和郑号锡相关的事。
他记得他的声音，能仅凭一声叹息就认出那人。他记得他的背影，曾经模拟体育测试时隔着整个操场在由校服组成的茫茫人海中一眼就找到那人。他记得他的温度，是紧紧靠在一起的肩膀，是凑在一起，脑袋抵着脑袋趴在桌上睡觉，是恰好在同一节拍跳动的心脏，是路灯下一前一后快要重合的影子。
他记得郑号锡胃不好不能吃海鲜，记得他怕高怕黑怕鬼怕虫子，记得他低血糖要随身带糖。
他也记得他从未说出口却又早已明了的爱，和没有回应的结果，以及转身离去的背影。
他们有联系的不过是做同桌那半年，往前是不熟，往后是决裂。
他们到底也没有好好坐下来聊一聊，他没有告诉他，其实他也有胃病，他也低血糖，他也怕高怕黑怕鬼怕虫子。
他后悔没有告诉他，他怕的不是郑号锡当面拒绝他，或是大吵一架。他怕的是郑号锡从此对他小心翼翼，用礼貌当武器将他越推越远。
他更加后悔，原来他一个人坚持不懈地爱了四年，却连句“我喜欢你”都没说过。
抽搐的小腿传来阵阵痛感，提醒着闵玧其如果再不揉一下明天就会走不成路，就像今晚恰巧听到的对话，强迫他再不清醒一点就真的会失去自己。
窗外依然阴雨绵绵，他找不到月亮了，而那个给他月光的人也早已逃离。
只有闪电，只剩闪电，孤单地在暴雨天里撑起一整个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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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雨仍孜孜不倦地下着，丝毫没有转晴的样子。
那晚之后闵玧其不再每天抱有期待，而是忍住一切没有必要的冲动念头，不去想，不去听，不去张望。哪怕郑号锡还和以前一样，每天都在连廊上吃晚饭，从未缺席。
缘分这个东西真的很神奇，以前疯了般想遇见郑号锡却死活见不到，现在不想再见他了却又不管走到哪都能碰见。
以前跟在郑号锡后面，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走得慢些，再慢些，为了能明目张胆地多看他一会儿。如今跟在郑号锡后面，走得慢些，再慢些，为了不要遇见。远些，再远些，最好不要再有任何牵连。可能求而不得者骨子里有着天生的卑微吧，无论何时何地，每次遇到郑号锡还是会无条件心动。是条件反射，也是放不下的爱。
他们像同源染色体一样接受命运的安排联会，以为能永远在一起，却不曾想无论怎样相像，怎样亲密无间，也照样会分离，永别，各自长成毫不相干的个体，直到最后才幡然醒悟，连接他们的不过只是脆弱的着丝点而已。
闵玧其开始怀疑那些已经被判定为幸福的瞬间，曾经理所当然地认为，如今也成了虚幻的泡影，甚至谎言。
他像是突然明白了些什么，苦涩的笑容再次浮在脸上。他一厢情愿轰轰烈烈爱了四年的人，和自己有牵连只不过半年不到。他自以为如在浪潮中顽强燃烧的野火般汹涌的爱，不也被这夏日暴风雨浇得只剩下灰烬吗？
其实他们之间的故事仅“误会”一词就能全然概况。他不该误会郑号锡也喜欢他，不该误会那根本就不存在的希望，更不该放不下这段错误回忆。
当初遇见他，爱上他是在夏天，失去他是在夏天，如今也是夏天。有始有终，也算圆满。这么久了，该放过我自己了。1304天的日历，也该到此为止了。
雨还在下，一滴滴水点，后面的赶超前面的，上面的低低落到了下面，划出一道道交错的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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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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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折的夕阳被云朵格挡，让委屈的感官得不到释放。这一团极易挥散的东西竟也能做到带走阳光，好在一阵风吹来，让它降落，消散。
广播站今天放的又是那首歌，不知点歌的人是不是也和他一样有着放不下的回忆和必须要放下的人呢。
“我不算很自私，也越来越懂事，爱你只是我的事。”
闵玧其翻开日记本，这才发现那天之后就没再写过。他故意将这三天的所有记忆清空，习惯性地抬头看了一眼高考倒计时，和日期一起工工整整地写在新的一页。
“今天是七月的第一天。”第一句这样写着。
“连下三天的雨并没有坚持到七月，心心念念的阳光也终于出现了。”
他看向窗外，这晴天实在难得。被洗过的天空是清澈的蓝色，他最喜欢蓝色了。橘色的太阳把四周的云也染上了色，就像在日本漫画里画的那样。
“我在你不要的世界里，不如痛快把你忘记。”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抑或是打算和过去做个正式的告别。他又把日记本合上，从第一页翻起。
在正中间写着“感谢第一个向我伸出手的你。”抬开手便是那个写有“郑号锡”三个大字的纸条。现在看来这句话是多么讽刺，多么可笑。
闵玧其把日记本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再次抬头才发现刚刚的阳光黯淡了不少。光线从云背后射出来，这边是粉粉的，那边又成了紫色。这样的天气要一直存在该有多好，他心想。
不知看了多久，干涩的眼角被因阳光刺激而分泌出的泪水润湿。闵玧其眨了眨眼，一大滴泪就这样稳稳地落在了日记本上，歌曲也放到了最后一句。
“因为我爱你，和你没关系。”
他拿起笔写下最后一句话。
“希望七月不再下雨，希望再也不要遇见郑号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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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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