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锡 |《1304》壹
*23
*关于高中生暗恋
*请搭配方圆几里 食用
0.
—
途径落寞 空对执着
城市空旷 放任回忆
迟迟不收场 对自己撒谎
余生已散场 哪里敢奢望
最初无数酸甜往事的纪念品
最后都是念念不忘的违禁品
哪里有什么回响？
就此收手吧 再见 再见
1.
—
"轰隆。”
又下雨了。
闵玧其趴在桌上，脸朝着窗户口，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雨滴从不知多高的空中自由落体。雨丝细而密实，像彗星一样拖着长长的尾巴划去。
燥热的空气让原本冰冷的雨水也沸腾起来，滴滴答答砸在窗户上，浇灭了火气，也盖过了喧嚣的蝉鸣声。
四处飘散的空气此刻似凝固成一团，淋湿的花草香气混着被水浸过的泥土腥味一股脑钻进鼻子里，让人安心了不少。
打了一下午的闷雷，这会儿可算有点湿气。
夏天多的是太阳雨。阳光穿过层层细密的银线打在桌上，书本上，杯子上。
杯里的水抱着斑斑斓斓的光影晃荡，下一秒就被闵玧其一口喝尽。
这已经是六月的第三场雨了，难不成要一直下到七月吧？闵玧其心想，一直下到七月也好，毕竟他对下雨天有股执着的热爱。
他翻开日记本，扫过第一页那句醒目的话，目光停留在右下角明显是不知道从哪里剪下来的名字。
闵玧其伸手摸了摸因为太长时间而失去粘性翘起边角的纸片。明明是毛绒绒的的纤维，刮过手指时却因为那三个字而变得刺手。疼痛感顺着神经纤维传到大脑皮层，扎得心口也隐隐作痛。
他眨眨眼回过神，迅速翻到新的一页。明明不是爱写日记的人，一个本断断续续用了快五年。是什么时候突然开始勤快地写日记了呢？想不起来了，也不愿想起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如千斤顶一样压在讲桌上的高考倒计时，和日期歪歪扭扭地写在一起。
[希望今天依然可以见到郑号锡]
第一句这样写着，嘴角下意识勾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闵玧其喜欢郑号锡。
准确的说，是明目张胆却又得不到回应地暗恋了郑号锡三年多，而今天，恰好是1300天。
—
他们是在初中认识的。
刚开学时人生地不熟，虽然在一个小圈子里玩，但压根没说过话，更没有所谓浪漫的一见钟情戏码。真正熟络起来是初二的一次大换位。
原本按成绩排，自己还和朴智旻同桌。但这家伙从小就和自己在一起打打闹闹，俩人仗着成绩好搞得老师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顺着成绩单往后一看，老师直呼天助我也，这次总能把小兔崽子制住了。
所以郑号锡就这样被硬安排进了他的世界。
这是闵玧其第一次从侧面近距离地看郑号锡。
阳光透过窗口直冲冲闯进来，把郑号锡完全笼进去，周身毛绒绒的，像是他在发光。
闵玧其肆无忌惮的用眼睛描摹着眼前这人。
干净柔和的鬓角，弯得恰到好处的睫毛，娇俏的鼻子，还有唇峰上的痣。看了这么多次，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人长得这么好看呢？
耳边的蝉鸣渐渐小了，恍惚间觉得这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人。眼前的侧颜突然变成正脸。
“看够了吗？”
闵玧其瞬间惊醒，“啊……看够了看够了。”他匆匆别过脸，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自己的脸一定红了。窗外的火烧云似在脸上浮着，烫的让人心慌。
这可不是什么好预兆。闵玧其把双手贴在脸上降温，刚才反常的行为不得不引起自己重视。
为什么看郑号锡看到跑神？为什么会脸红？为什么心跳这么快？
他的眉头下意识扭到一起，平常没表情的时候就很凶，这下更是把刚好想来招惹他的朴智旻吓得够呛。卡在半空中的巴掌转了个方向变了个力度拍在旁边郑号锡肩膀上，擦了一把不存在的冷汗拉着人去玩了。
闵玧其扭头看着两人蹦蹦跳跳的背影，平常解题的理性思维全部崩掉，到底也没想明白那三个为什么。
—
朴智旻绝对是个叛徒。
闵玧其在无数次眼睁睁看着郑号锡被朴智旻和金泰亨拉走之后得出这个结论。不过转念一想，要是没有这俩人，他也不会和郑号锡玩得这么好。
还是要感谢一下的，但这并不影响朴智旻是小叛徒的事实。
故事要从他们几个第一次团建说起。
刚考完期中，美其名曰给大家都放松一下，所以他们几个就浩浩荡荡地向着游戏馆进发，只有闵玧其似乎提不起兴趣。
时间回到期中考前一个星期。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闵玧其有心事，一天天愁眉不展的，离他最近的郑号锡自然有被影响到。身为和他穿着一条开裆裤长大的朴同学怕再这样下去全班都变成低气压，就主动承担起为好兄弟开导的任务。
“闵玧其你咋了不高兴，号锡都不敢跟你说话了。”
“……唉，没事，有个题总算不对。”
“你他妈蒙谁呢？咱俩好歹玩了这么久，有事赶紧说。”
小朴同学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闵玧其无语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像是做了赴死的决心一样，缓缓开口。
“就是……咱考完试不是要换位吗，我不想……不想和郑号锡分开。”
朴智旻愣了一会儿，他活这么久还没见过闵玧其这样。
“你……”不会是喜欢他吧。
“哎呀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嘛，就是跟他做同桌这俩月每天都很开心，平常学习也很高效，吃饭的时候要是身边没他就怪怪的，回寝的时候也习惯一起走了，我觉得跟他在一起挺舒服的，不想……不想分开。”
他把头埋下去，正好把朴智旻一瞬间的复杂眼神给格挡在外。
朴智旻看着眼前这颗毛绒绒的脑袋，心里骂了一句，没良心的东西，我陪你这么久也没见你舍不得我啊。
可能那个时候就看透了吧。他笑了一下把闵玧其的脑袋捧起来。
“你傻了啊？只是换个位而已，又不是一辈子见不到。”
他的小手托着闵玧其的脑袋，就像托着一个不高兴的小奶猫一样。
“这样吧，考完我们一起去玩，我给你俩稍微安排一下，你去找他聊聊。”
“聊啥？不了吧我俩，我喜欢男的，他又……”
“别怂呀小闵！你就跟平常一样聊就行，剩下交给我！”
“哎！……”闵玧其还想反驳两句，朴智旻早就溜之大吉了。
唉，其实也没有喜欢啦，就是觉得这个朋友很值得珍惜，不知不觉就这么依赖了。而且万一偏偏就是最差的那个结果呢。
此时此刻跟在郑号锡后面的闵玧其十分后悔，事到临头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还祈祷着希望一切顺自己心意。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他们几个里只有他俩没玩过剧本杀，还好死不死的抽到了情侣本。苍了天了，哪个杀千刀的作者给恐怖本里安排情侣戏份？
他为了掩盖自己的反常专门挑了一个离郑号锡最远的位置，谁知后来又硬被要求坐一起。这还不是最离谱的，自己第一次玩就抽到凶手牌，想死的心都有了。
说是情侣本还真一点都不含糊，郑号锡也很沉浸角色，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幸好开的是气氛灯，没人看见闵玧其越来越红的脸。
如果说前几天朴智旻来找他的时候自己确确实实只是珍惜郑号锡这个朋友，现在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了。
好像，确实喜欢郑号锡。
从刚坐同桌时难得跑神、莫名其妙出现的占有欲、想时时刻刻关注那人的一举一动、发自内心的笑和朋友们的调侃这一系列反常都好像有了答案。
是真的喜欢，可是喜欢又有什么用呢？坐了这么久的同桌始终不敢触摸那道底线，不敢问郑号锡的取向，哪怕自以为足够了解他也不敢迈出那一步，生怕一个举动就让郑号锡逃离自己。
胆小者不敢贸然行动，团建的时候对朴智旻的暗示也视而不见。原本定好的计划被全部推翻，与其冒着老死不相往来的风险后果，不如就做一个谨慎的胆小鬼。慢一点，再慢一点，温水煮青蛙也总有熟透的那一天。
–
开学那天意料之中的和郑号锡分开了。
每节课间他都会装作写作业的样子微微侧头看右前方隔着一个过道的郑号锡。
他知道郑号锡很在意自己的外表，跟自己这种糙汉完全不同，怪不得招小姑娘喜欢。只是往日把每一根发丝都打理几近完美的那人今天却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趴在桌上。
他起身走过去，想看看郑号锡是不是不舒服。
闵玧其站在过道上低下头，眼前的人刘海软软地贴在额头上遮住眼睛。是有些长了，显得更像一直小狗。
他微微弯下腰，手撑在里面的桌子上，另一只手抚上额头。也没有发烧啊，怎么脸色看着这么不好。他正想起身把郑号锡叫醒，朴智旻不知道从哪冒出来重重撞在他背上。一个踉跄，平衡感瞬间消失，等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竟牢牢把郑号锡抱在怀里。
“呃，号锡，你听我解释。”
“阿一西闵玧其你要死啊！我就睡会觉你又摸我头又自己嘟嘟囔囔，现在这啥意思啊，把我当扶手吗！我熬个夜容易吗我想补觉啊啊啊！”
“对不起对不起，您接着睡。”
闵玧其窝了一肚子委屈，转身就看见那位罪魁祸首玩得正嗨，登时气不打一出来。好啊朴智旻，原本我还可以趁机关心一下号锡，全被你搞砸了！你个大叛徒看我怎么收拾你！
闵玧其骑在小朴同学背上威胁他时这样想。
也不知道是那天自己嘟嘟囔囔的关心他被记在了心里，还是猪队友朴智旻和金泰亨的馊计划起了作用，郑号锡倒是变得经常来找自己了。
有时是来正儿八经学习的。
郑号锡物理不好，他就给人找题练，再给人讲。他生物不好，郑号锡就天天监督自己，和自己一起背书。
物理公式黑压压铺满了一张张演草纸，背书打卡的纸上画着五颜六色的对勾。密密麻麻的字里行间，被闵玧其藏进心动，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郑号锡这三个字被写了无数遍。
但更多时候是来找自己聊天。
有天下午郑号锡坐过来，却半天也不开口。闵玧其也不急，一边写题一边等那人别扭。
可是题都快写完了，郑号锡还是不说话。他奇怪地转头看那人，这才发现漂亮的脸蛋上挂着几颗泪珠。
这可把闵玧其心疼坏了，把笔一扔又是哄人又是道歉，还要含蓄地问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这虽然不是他第一次看见郑号锡哭了，但每一次他都格外上心。不是因为喜欢，还因为只有他才能看到这样的，不完美的郑号锡。
他们是彼此最特殊的存在。
那时他们两人形影不离，无论是上厕所、结伴去小卖部扫货、回宿舍还是去找老师问题都要拉上对方，恨不得把那人和自己绑在一起。
他记得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闵玧其你直接和郑号锡结婚得了。”他看向郑号锡，那人只是浅浅地笑着，不轻不重打了一下身旁开玩笑的人。随即又转过来，虽是看着自己的眼睛，嘴里却在回答刚才的话。“那要我娶他才行啊。”
那时的闵玧其没有多想，只把重点放在了谁是新娘上。现在的他终于有了时间来揣摩他那句话。
是勾引，赤裸裸的勾引。是吹笛人一步一步引导他打开潘多拉魔盒，找到深藏在自己内心的禁果，再勾引他吃下。
喜欢上郑号锡没有确切的时间点，没有具体的理由，连自己都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发现似乎离不开他了。想看他笑，想知道他在做什么，想和他说话，想在他身边。闵玧其心里好像建了一座花园，哪里种满了名为郑号锡的花，盛开在湛蓝色的梦里。
喜欢这个词仄起平收，咬在齿间从嘴边轻轻溢出来，尾音让微微上扬的嘴角也好像挂了蜜。那种奇怪的想法如春雨般润进心田，在心底扎根，发芽，相互缠绕着，肆意生长。
那时也是夏天，那天也在下雨。
他们两人像是约好了似的，一同露出欣喜的表情，又异口同声道“你也喜欢下雨天？”
心动的感觉就像从高空中坠落，身边的一切都向上飞逝，不知多久之后才看到陆地，摇摇欲坠慌忙寻找落脚点。
如果时间就停留在那刻该有多好，水晶球里的他们不被外界所打扰，更不会破碎。
—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透着疲惫。
一滴雨水脱离组织，穿过窗纱的阻碍，像年轻气盛的毛头小子一心想要去花花世界冒险，却不知那里有凶猛野兽，会剥夺他的生命。
它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掉在了闵玧其胳膊上，慢慢散开，滑落，被夏天的热气蒸发。他回味着短暂的凉意，同情它转瞬即逝的生命，又可笑它为什么和自己一样愚蠢。
光影正渐次撤离阵地，看来这盛夏的太阳也抵不住突袭未来的暴风雨，无论多么耀眼，也终会被层层乌云所遮盖。
学校会在晚饭时放歌，今天放的是方圆几里。低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他曾经和郑号锡一起听过这首歌。那人说喜欢这首歌的旋律，而自己却更喜欢歌词。
“你不觉得歌词写得很温柔吗？”
“嗯，是很温柔，但更多的还是悲伤吧。”
闵玧其微微点头，指着手机说，“你看一下这句。”
[与其在你不要的世界里，不如痛快把你忘记。]
郑号锡往下划了划，“我喜欢这句。”
[我宁愿留在你方圆几里，我的心要不回就送你，因为我爱你，和你没关系。]
“这句唱的又深情又释然。”
他听见身边的人轻笑了一下。
“闵玧其。”
“嗯？”
他闻声抬头，不知不觉已经靠的这么近，额头堪堪擦过郑号锡嘴唇。他努力压制住心动，看着那人亮晶晶的嘴巴一动一动，心里的火山又爆发了几座。
郑号锡到底说了什么？不知道，他光顾着发呆了，直到那人又拉着自己继续听歌才回过一点神。安静听歌的心思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现在只求郑号锡不要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和郑号锡之间似乎总是处于一方被另一方拉着跑的局面，而掌握绳子的人一直都是郑号锡。他可以是风筝，是小猫，可以心甘情愿跟在人身后撒娇，打滚，怎样都好，只要郑号锡能开心。
但他似乎又一直看不清郑号锡。
那人总是在自己身边形影不离，可好像时不时就会被推开一段恰到好处的距离。这段刚刚好可以忽略的距离恰被筑了一堵墙，他知道，那是郑号锡的保护圈。他像磁铁，吸引人义无反顾不断靠近，却在关键时刻调转磁极。
到底还是年轻气盛的小孩，明知眼前是万丈深渊，却偏偏想要去试探、去触碰，甚至试图沿着围墙找到一处裂痕进入郑号锡的世界。
可是，他是郑号锡的什么人呢？以什么身份、什么姿态进入呢？这些问题像刺一样扎在闵玧其心上，一拖再拖，从初中拖到高中，换了多少次座位，分了多少次班。如今四年过去了，还是没有寻到答案，而且在不知不觉间，连最基本都入场券也弄丢了。
可是这样的他，却在散发光芒时不偏不倚照到了闵玧其，给了他一整个美好的夏天。
并不美好的童年是笼在闵玧其心上的一片阴霾，不是不愿挥去，是不敢，他怕阴霾背后藏匿的是更无尽的黑暗。
人在黑暗里待久了就会对光源异常敏感，可到底也是习惯了黑暗的人，突如其来的光自然刺眼的要命。再怎么不适应，也还是对那点光爱不释手，视若珍宝。
其实，被伤害了那么多次的人再傻也知道成长，知道只有不在乎才不会受伤，更别提什么希望。其实啊，早就不渴望光了，这样做只因为那束光的主人是郑号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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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门外突然变得吵闹，闵玧其这才发现天早已被染成了藏蓝色。太阳四周的云像烤熟的面包，橘橘粉粉的点缀在湛蓝的绸子里。朴智旻跑到自己跟前，气还没喘匀就急着拉自己往外面走。
“咋了啊这是？外星人来接金泰亨回家了？”
“哎呀不是，是闪电啊！”
闪电又有什么好看。闵玧其嘟嘟囔囔地跟着趴到栏杆上，不一会儿，狭长的走廊上挤满了人，像发现新世界的小朋友。他不急着像其他人一样在打翻了颜料盘的天空中寻找光源，而是往楼下看。仅这一眼，便看见了心心念念的身影。正想趁着这机会多看两眼，突然被一声惊呼拉回来。
他抬头看见。
落日的余晖还未散净，紫色的闪电贯穿整片天空，又无声无息地伸出许许多多枝条来，散乱的布满那一小片区域，像触手一样抓着藏蓝色的天空，将大团大团的云朵掺着余晖紧紧抱在怀中。
刹那间天空被重新点亮，蓝的、紫的、橘的、粉的，像巴赫打打翻梵高的颜料盘泼在了钢琴上，混乱不堪又惊艳无比。
这一瞬的闪电虽不似烟花那般绚烂，甚至转瞬即逝，但依然让人沉迷其中，久久不能忘怀。他脑袋里突然冒出迪达拉的话：“艺术就是爆炸。”用艺术来形容方才那道闪电再贴切不过了。
他看着斜下方那颗圆圆的后脑勺，想起来第一次向郑号锡表明心意时紧张到手心出汗。因为朴智旻说那人早就知道自己喜欢他了，非但没有就此远离，反而和从前一样亲密无间。这给了闵玧其偌大的勇气，还没来得及仔细权衡得失就匆匆下了赌注。
那时郑号锡就坐在前面一排，他对着一叠纸写了改，改不好死掉重写。不知废了多少纸才将那张皱皱巴巴的最终版本递到郑号锡手里。
回忆戛然而止。
后来，想象中的情节并没有上演。他想，无论是悲剧还是喜剧都可以，万万没想到导演给他来一个开放结尾。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是失意迷茫纵横交错却迟迟等不到任何回应。他的心也像那张可笑的纸一样皱皱巴巴，被扔进了醋缸里泡得酸溜溜。
再后来，他就和郑号锡默契地断了联系，往日的所有美好似从来不曾发生过一样。最亲密的人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那份深刻的情感被时间的水笔描画着，越描越淡。
可闵玧其不想忘，也忘不掉。
上了高中以后，因为早就清楚郑号锡不想看见自己的事实，所以他只打算悄悄关注，始终不超过方圆十里那个圈。多讽刺啊，最爱的人这么讨厌自己，而自己还对这种远远近近的距离乐在其中。
原本已经把如野火般嚣张放肆的心动熄成了微弱火苗，可是最近郑号锡的种种反常行为让他心中的烈火再次燃起燎原之势。
以前几乎见不到几面的人突然频繁出现在他视野里。买早饭时看见那人排在自己后面，中午看见那人和金泰亨站在连廊上像在等待什么，晚饭就更加过分了。
明明教室在二楼，不知怎的跑到三楼来。从对面的空教室里搬出椅子，和金泰亨俩人坐在连廊上边吃边聊，好像学校是他家别墅，而他悠哉悠哉地吃下午茶一样。
连着几天一直如此，起初闵玧其还很开心，越到后面越觉得不对劲，越让人陷入幻想的漩涡。
他开始怕了，怕这又只是一个人的一厢情愿，怕再次失望，怕满心期待最终又是一团虚无的泡影。
郑号锡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还非常喜欢他，不可能不知道他在的那个位置刚好对着自己班门口，进进出出都看得一清二楚。他全都知道，他全都清楚，可还是这样做了。
—
他不清楚这种若隐若现推拉的意图，俩人上一次有联系还是在初三毕业那天。
学校本着“考完就再也别回来”的说辞，在中招前一天开了毕业典礼，让苦苦熬了一年的初三生放肆一下。
那么找老师同学签名就是一个必不可少的环节。上了短短三年学，班倒是不嫌麻烦地分了六次。坏处是最初凝聚团魂的他们被迫分散在各个角落独自发光，好处就是几乎整个年级的人都差不多认识了，老师更管不住了。
郑号锡的班级在教学楼另一头。朴智旻拉着闵玧其满楼跑只为去给曾经关系最好的他们几个加油，郑号锡是最后一站。
闵玧其顾不上酸软的双腿，只想抓住一分一秒多看郑号锡几眼，哪怕只是个背影。
原本准备好的修改了无数次的台词早已被遗忘在校园的不知道哪个角落里。
郑号锡就站在那里，过去的他和眼前的他交错重叠，除了身高不知不觉超过自己以为没有任何变化。
俩人还是同桌时闵玧其给他说过，他是他的充电宝、维他命，似乎只要有他在身边就感觉不到累一样。
他突然想上前抓住郑号锡的手，问他，我快耗尽了能不能借我充下电？
可也只是想想。
他们就这样一前一后隔着两米不到的距离站着。空气在两人之间流动，抓着衣角不舍地离去。秒针不知疲倦地追赶分针。
他终于迈出脚，仅仅这几步就快要将攒了一年的勇气消耗完。他深吸一口气，贪婪的索取那人周身的气息。
“郑号锡。”
眼前的人闻声转过身，日思夜想的面容从梦境里跳到现实中，所有苍白或华丽的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软绵无力。如果非要找个对比的话那就是他突破胸腔灌满全身的心动和混杂在空气里随风飘荡的心跳声。
郑号锡看着自己，眼角微弯，温柔的眼睛里装满了铺天盖地的极光，一切都像是在从前。
手里的毕业照快被折出痕迹，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就听见郑号锡说：“你要我在后面写一句话吗？”
周遭的噪音全然被心跳声掩盖，一时间竟忘记点头。那人笑了一下便从他手中拿过毕业照，随后又塞回手里，心形嘴巴一翕一动，“明天加油哦！”临走前还不忘挥手说拜拜。
只是这个暴击对闵玧其来说伤害过于大了，他突然好像哭，是开心到极点流下的生理性泪水。他愣在原地好久，等回过神来才发现，操！没拍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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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智旻拍了闵玧其一下。
“哥，泰泰跟你挥手呢你回应一下。”
他低下头，冲着楼下的金泰亨挥了挥手，目光却直冲冲和郑号锡的眼睛相撞。
一层楼的距离加上黑夜的掩护，郑号锡看不清闵玧其眼里滚滚炙热的情愫，闵玧其也看不清郑号锡眼里到底还有没有向往的极光。
他想，这么多反常行为是不是就说明他们有和好的可能呢？这么多年了，生米煮成熟饭都可以发酵成米酒了，他们之间是不是也该起化学反应了？
潘多拉魔盒再度被开启，曾经被封印住的东西一齐迸发出来，在闵玧其心头缠绕。
一声闷雷在耳边炸响，那种如影随形的无力感让每一次回忆都变得各位苦涩。他再次看向楼下那人的背影，决心投下最后一次赌注。
他像小女生一样对着漆黑天空许愿，如果可以和郑号锡和好就再打一次闪电吧。
不安感促使闵玧其闭上眼睛，活像一个虔诚的教徒。
他在心里默念，一……二……
紧闭的双眼闪现出一片明亮的白。
是闪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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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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